言午

Live boldly,
push yourself,
do not settle.

父母爱情故事(三十)

*米英 露中 爱丽舍

*历史向 冷战背景

*又有一点ntr(?)



新年假期到了第七天。

 

走下楼梯时亚瑟注意到餐桌上和前几日一样摆着早餐,样式又不一样。阿尔弗雷德在一切细节上都动足了脑筋,以至于像是彻底变了个人。他知道对方平时可以连着两周都吃烤吐司配咖啡,而且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。更何况,他们过去同居时从来都是亚瑟先起,再把不情不愿的阿尔弗雷德从床上抓起来,强迫他去吃早饭。褪了色的回忆再次呈现在脑海中时,他揉了揉眼睛,试图将它们和睡意一起抹去。

 

他端起餐桌上的茶杯,杯底与茶托的碰擦声惊动了厨房里的人,让后者原地跳了一下,立刻回了头。

 

“早安!”阿尔弗雷德朝气蓬勃地喊道。“今天是巧克力麦芬,蔓越莓饼干,还有英式松饼。”

 

早餐自然是外面买的。阿尔弗雷德没有什么做甜点的天赋,也并不喜欢下厨,对待食物的态度大概真是受了他的影响。他看着盘子里围成一个圆的蛋糕和松饼,竟然觉出了些陌生感。

 

“早安。”他说。“你这几天都起得很早。”

 

“因为你来了嘛。”

 

他挑了挑眉,回应着这句显而易见的讨好:“看来你很欢迎我?”

 

阿尔弗雷德拉着他坐下,把桌面上小巧的牛奶壶移到自己面前:“说真的,我每天都担心自己是在做梦,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你的房间,看看你是不是还在……”他注意到那壶牛奶还是满的,又问:“你现在喝红茶不加牛奶了?”

 

亚瑟摇头,轻轻抿了一口茶。大吉岭,茶汤泛着浅金色,带着轻微的葡萄香。放下茶杯后他轻笑:“下午王耀到了之后,你可别把红茶连着牛奶一起端上来。他最受不了这个。”

 

他对面的人有些困惑,但还是答应下来。那个名字停留在齿尖,顿了顿,终究还是被说出了口:“王耀……他到访的日程是去年就定好的,我原本想改,但是民航局不同意。而且中国民航首次抵美确实是件大事,这条航线对他们、对我们都很重要……”

 

“天啊,”亚瑟彻底笑出了声,“阿尔弗雷德,你在担心什么?”

 

“度假的时候邀请他来家里,在机场还会有媒体采访。这些会占用掉一个上午,而我们本应该拥有完全不被打扰的两周。”

 

“恰恰相反,我很愿意被自己的朋友打扰。我只会比你更想见到他,顺便说一句,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可不仅停留在表面。”

 

“啊……”阿尔弗雷德迟疑地点点头,努力接受着这个答案。“那就好。”

 

莫名的困惑和异样感从四面八方涌来。接他去机场的轿车已经停在了门外,他收拾了餐盘,穿上正装,从抽屉里找出了灵芝形状的袖扣。领带是璎珞纹的,在灯光下透着浅浅的银色,他打好那个结,又把眼镜拿下来擦了擦,才拎上包走回餐厅。跨下最后两级台阶时,他注意到了亚瑟的目光。

 

“传统的中国元素。”亚瑟点评道。“很不错。袖扣是他送给你的?”

 

“呃,我付了钱。”阿尔弗雷德说。

 

他看着自己身边人愉悦的神情,有些郁闷地走向了大门的方向。开门的前一秒,他又转过头去,怀着微弱的期待说道:“那我出门了哦。”

 

眉心落下一吻时,那些困惑和异样尽数散去,化成了虚空中的祥云。

 

“去吧。”亚瑟轻声说。“别迟到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再次回到那栋米黄色的房子前时,这个吻似乎还在他额前留着余温。

 

建交以来他和王耀的互动就始终离不开机场,这次也一样。他们见面,拥抱,在镜头前碰杯,他向媒体展示自己的袖扣和领带,说那是王耀赠送的新年礼物,而王耀像尊大佛一样保持着微笑,只在眼神交汇时勾勒出暧昧的涟漪。被问及琼斯先生送了什么时,他说“这是个秘密”,对着那个大呼浪漫的记者眨了眨眼睛,又状若无意地露出了腕间的玉镯。

 

我哪里送得起这个,阿尔弗雷德腹诽。他被那记者看得一阵心虚,却也只能跟着一起笑起来,为身边人拉开了车门,自己上了驾驶座。可正当他摇下车窗,准备像平时那样和媒体告别时,又有几支话筒突然伸到了他眼前。

 

“琼斯先生,柯克兰先生目前应该也在纽约,王先生会和你们一起度假吗?”

 

“您和柯克兰先生曾经是恋人关系,现在的同居又意味着什么?”

 

“王耀先生,是什么让您决定今天亲自出席这场仪式的?”

 

阿尔弗雷德的动作停顿了一瞬。有那么零点一秒,他想叫特勤局,但他很快冷静下来,强装出了友好的微笑:“时间已经到了哦朋友们,请大家等下次发布会吧!”

 

他发动了汽车,朝窗外挥了挥手,而后座的人也全然屏蔽了这些问题,维持着刚才的仪态,直到他们开到下一个街区才放松下来,仰倒在了靠枕上。

 

“新年快乐。”阿尔弗雷德说。

 

“嗯,你也是。”王耀的声音含混地传出来。“刚才那些问题怎么办?”

 

“让新闻办公室去应付吧,我不想管。”阿尔弗雷德嘟囔。他盯着柏油马路上的车道线,打了转向灯,滴答滴答的声音让他感到烦躁。“我和亚瑟好不容易有些进展,可不能再让报纸毁了。”

 

“哪种进展?”

 

“至少他现在愿意吻我了。只是,我总觉得他的态度有些,怎么说……”他敲了敲方向盘,又按喇叭赶走了一辆想变道的雪佛兰。“有些奇怪。”

 

“他很少反对我的想法,比以前少。当然,这确实可以避免冲突和争吵,我也会先问他的意见,可他的意见似乎跟我都是一致的。这不像他,过去他连吃甜食、摆餐盘这些小事都要管的,现在他倒好像能容忍我的一切毛病。”

 

王耀盯着窗外掠过的哈德逊河,把手撑在了下巴上。

 

“或许你们太久没相处了,所以他对你很……”他换成了中文。“很客气。”

 

“Keqi.”阿尔弗雷德重复道。他发不出第四声,机器一般的读音逗乐了王耀。后者直起身,再度开口时换回了英文:“就像对待新认识的朋友一样,礼貌,体贴,但不亲近。因为他也需要慢慢适应你的存在。你得再给他一点时间。”

 

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,但他并不准备把实话说出来。更何况,阿尔弗雷德自己当真看不出吗?还是他从心底里不愿承认被亚瑟·柯克兰利用的可能性?又或者,他太信任这份曾经纯粹过的感情,以至于他根本不会往那方面想,天然地把眼前所见的一切当做真实。无论是哪一种,这就不是他作为外人可以干预的了。他见驾驶座上的男孩接受了自己的安慰,便继续心安理得地欣赏起了沿街的城景。如今中美建交不过两年,他到访纽约的次数已经快赶上了……

 

停下,他对自己说。

 

那些庄严、恢宏的建筑在他脑中出现不过一瞬,便再度染上了缤纷的霓虹。高傲而不可亵玩的神秘,活力四射又平易近人的热闹,似乎也分不出什么高下,可若是让他在刺骨的寒冬和炎热的盛夏中挑一个,他大抵还是会选择后者,尽管那冬日也曾带着温柔而凛冽的美。

 

轿车转进了小路。那栋米黄色的房子出现在他眼前,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。

 

他下车,等着阿尔弗雷德把车停进车库,而大门在这时开了。

 

 

 

“下午好。”门口的人说。

 

他端着一盒饼干,塞到了王耀眼前。“吃吗?我觉得你应该很饿。”

 

王耀呼出一口气,笑着拿过两块,跟着他走进了玄关:“你的读心术越来越好了,柯克兰。”

 

“客房在一楼,穿过客厅的第一个房间就是。被子和浴巾都是新的,你可以洗个澡,再睡一觉,等晚饭的时候我叫你。”亚瑟帮他挂好外套,又朝沙发上的小孩招了招手。“纳撒尼尔,这是王耀。”

 

“你好。”纳撒尼尔这次似乎友善了一些,尽管他的饼干被抢走了。“我见过他的。”

 

“是的,你记性真好。”王耀说完,回头朝门口张望了一下。“噢,我给他准备了新年礼物,在后备箱……”

 

他被一个雀跃的声音打断了。阿尔弗雷德拎着两个袋子,蹦蹦跳跳地进了门:“嗨!亚蒂,还有纳撒尼尔,有没有想daddy呀?”

 

“你刚出门没多久。”纳撒尼尔指出。

 

“总之,王耀给你准备了礼物哦。”阿尔弗雷德打开了其中一个袋子,看着王耀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熊猫玩偶。“记得我们之前去国家动物园吗?那两只大熊猫就是中国朋友送的!”

 

“玲玲和兴兴!”纳撒尼尔的记忆力确实很好。“动物园的饲养员说大熊猫只有中国才有,是这样吗?”

 

“当然,”阿尔弗雷德和王耀对视了一眼。“其他国家的也都是中国赠送的,伦敦动物园的那一对你也去看过,对不对?”

 

纳撒尼尔捏捏那只玩偶的耳朵,点了点头:“所以莫斯科动物园的熊猫也是中国送的呀。”

 

他发觉大人们不说话了,有些疑惑地补充道:“1972年去访问的时候,我听卡佳姐姐说有一只大熊猫生病去世了。她去过三次动物园,莫斯科的小朋友都很喜欢它们,生病的那只叫……”

 

他回忆着那个遥远的俄语发音,却听见身边的大人轻轻地开口了。

 

“生病的那只叫安安,还有一只叫平平。”王耀温和地说。“平平安安,中文里的意思是健康,美满,安宁,一切顺利。那是我们在1957年和1959年送给苏联人的。”

 

“噢。”纳撒尼尔回答。

 

他把那个玩偶放回房间,出来时听见亚瑟提议喝下午茶,便跟着一起去了阳光房,帮忙布置茶桌。王耀说自己要先洗个澡,花园内外便只剩下他的爸爸们了。走到秋千椅旁边时,他注意到亚瑟在和阿尔弗雷德说话。

 

“你们特意选了今天?”他低声问。

 

“什么?”阿尔弗雷德站在桌子的另一头喊。他展开了手里的桌布,和亚瑟配合着抖了抖。“今天怎么了?”

 

“1月7号。今天是苏联人的圣诞节。”

 

阿尔弗雷德愣了一下。片刻后,他才恍然:“难怪。王耀挑的日期。”

 

亚瑟抚平了印花桌布上的褶皱,轻轻摇了摇头:“他真是……”

 

“狠心?”

 

“对伊万,对自己,都是。”亚瑟说。“平平安安……他那时候大概是想不到今天,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的,只可惜事与愿违。”

 

毫无征兆地,阿尔弗雷德突然感到心脏狂跳起来。他隐约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回答至关重要,却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,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。总之别说谎,他再一次地提醒自己。于是他努力放空了自己的大脑,把浮现在其中的第一句话说了出来。

 

“我很害怕变成布拉金斯基那样。”

 

对面的人沉默了一瞬,才开口道:“这取决于你自己。”

 

你曾经和他确实很像。亚瑟在心里说。可我却并不是王耀。

 

他念着的人突然发誓般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,从阳光下走过来了。

 

“再相信我一次吧,”阿尔弗雷德说,“最后一次。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失望。”

 

透明的玻璃门被轻轻推开,亚瑟没有作声,只是回头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友人,用微笑代替了那个答案。

 

“我准备了正山小种。”再度开口时,他已经换成了标准的中文。“清茶,不加牛奶。”

 

王耀在桌边坐下,像是想起了什么,忍不住笑起来:“算你识相。”

 

“来吧,阿尔弗雷德。”他拉过伫立在一旁的美国人,按着他在亚瑟身边坐下。“我带你尝尝真正的红茶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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彩蛋:王耀和熊猫的故事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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